6月15日前后兩天，上海德禾翰通（成都）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們終于陸續(xù)知道，和他們共事半年多的“律所高級合伙人趙律師”，竟然是個沒有取得律師執(zhí)業(yè)資格證、法考都沒通過的假律師，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10天后的6月25日，該律所在其微信公眾號發(fā)布公告，“因趙某某涉嫌刑事犯罪，在發(fā)現有關情況后，已第一時間向公安機關報案，公安機關已于2025年6月15日受理案件并展開調查?！?/p>
趙某某曾以上述律所律師、高級合伙人身份活動半年有余，而她更為大眾所熟知的是其擁有超14萬粉絲的賬號“西綠”，通過擺拍法庭記錄、偽造律師工作內容，和另一名律師張某某組成“律師情侶”，在互聯網上打造出“精英、專業(yè)”的網紅律師人設。
業(yè)內人士及受訪專家認為，這場假律師、真律所鬧劇暴露出的是律師行業(yè)畸形擴張與監(jiān)管缺失亂象。近年來，“律師網紅化”的行業(yè)競爭與發(fā)展趨勢，更是加劇了從業(yè)者魚龍混雜的狀況。
一起離婚案件撕開偽裝
在一位關注“西綠”賬號半年左右的粉絲印象里，“西綠”有一頭大波浪長發(fā)，總是穿著筆挺合身的正裝褲子或裙子，好幾個名牌背包，“從頭精致到腳，一打眼就知道她不缺錢?！?/p>
此前，“西綠”的賬號里展示著她的精致生活和律師工作。大多數帖子里，她都會打上“女律師”“女性力量”的標簽，內容也多是在描述其以律師身份活動的種種風光，“開庭，談客戶，案件探討，面試授薪律師，日常工作會議。”
她在社交平臺賬號的置頂分別是自己的工作照、和另一名律師張某某的情侶合照以及一份對“大女主”標簽的回應：“想更坦誠地聊聊那個屏幕背后的我們，以及我親身經歷的律師行業(yè)……”
有短暫關注過她的網友告訴新京報記者：“之前她對著鏡頭‘露富’‘露身材’‘露法庭記錄’，我們就提過意見，覺得她太愛炫了”。
事發(fā)后，“西綠”的賬號迅速清空了所有內容，隨后被平臺標注為“風險賬號”。
新京報記者從多方信源了解到，“趙律師”的偽裝因一起“意外順利”的離婚案件被撕開。趙某某涉嫌從這樁案件中騙走當事人四百四十萬元，至今尚未還清。
知情人介紹，在這起離婚案件中，趙某某以“資產隔離”為由，私下接觸當事人，并鼓動其將資產轉至自己的個人賬戶，“她可能利用了當事人心理，因為一旦進入訴訟程序，雙方財產可能會被凍結，錢轉給她，不僅不會被凍結，還可能躲避后續(xù)財產分割?！苯涄w某某說服，當事人和其簽署了一份以律所名義、加蓋“公章”的《資產代持協議》，隨后將四百多萬元轉至趙某某的賬戶。
趙某某在社交平臺上發(fā)布的法庭照片。網絡截圖
意外的是，這起案件并沒有走其他常見離婚訴訟花費數月甚至經年的流程。在律所另一名律師的辦理和調解之下，雙方迅速形成和解。至此，趙某某陡然失去了“合理”代持當事人資產的理由。
6月14日，在多次向趙某某要回資金被借口推諉、拖延后，當事人前往律所所屬轄區(qū)的天府新區(qū)正興派出所報案。
知情人士稱，拿到當事人資金后，趙某某就進行了購買汽車、奢侈品等高消費活動，“她是資金鏈斷了，沒想到這么快就要還。”該人士還表示，事發(fā)前，趙某某曾有向律所同事借錢的行為，或許也是為了補上資金窟窿。
籌錢無果，數百萬資金缺口迅速引爆，律所發(fā)現趙某某有在協議上偽造公章，甚至冒充律師的行為。隨后，律所負責人帶趙某某前往當地派出所自首，并在十天后發(fā)布了被多名行業(yè)內人士視為“割席”的聲明：“因趙某某涉嫌刑事犯罪，律所已第一時間向公安機關報案?！?/p>
律所“管理不當”？
德禾翰通是否提前知曉趙某某是假律師？記者在采訪中聽到了截然不同的兩種說法。
多名律所內部人士認為，德禾翰通實際是“被‘趙律師’聲稱的身份騙了”。律所內人士告訴新京報記者，趙某某是經內部人士介紹而來，既是擁有數十萬粉絲的網紅，又自稱擁有七位數業(yè)績，“有官方背書、人脈資源、新媒體流量，還有輝煌業(yè)績，都以為是優(yōu)質合伙人團隊?！?/p>
另一律所內部知情人士稱，趙某某向律所聲稱其為實習律師，為了方便她對外談合作“有身份”，給了其高級合伙人頭銜，卻并未嚴格查詢其相關資質文件，“沒想到她竟然連法考都沒過?！?/p>
趙某某及其對象張某某與律所達成合作意向后，男方完成異地轉所流程進入律所工作，然而趙某某卻多次搪塞、拖延入職流程。律所內人士稱，曾有律師感覺“不對勁”，但未將此想法付諸行動，直至事發(fā)。另一知情人士稱，律所只核查了張某某的相關資質文件，與之“捆綁”的趙某某便成為“漏網之魚”。
記者從多方核實到，配合趙某某打造“情侶精英律師”人設的張某某確為律師，2023年8月被首次批準執(zhí)業(yè)，曾是湖北一家律所的合伙人律師，于2025年初轉至德禾翰通，事發(fā)前已經出現在該所的律師名錄中。
這一口徑與德禾翰通在接受主管部門調查時保持一致，記者從成都天府新區(qū)政法委有關調查人員處了解到，對于未發(fā)現趙某某是假律師一事，律所解釋為“在招聘進人時沒有審核”，系“管理不當”。
與此相反的說法是，有知情人士表示，無論是實習律師還是執(zhí)業(yè)律師，都有相應的核查方法，律所實際縱容了趙某某假稱律師的行為。事發(fā)前，曾有網友在律所主任李昆蔚（網名“法山叔”）的賬號下質疑在全國律師執(zhí)業(yè)誠信信息公示平臺搜不到趙某某，“法山叔”隨即回復“入職后異地轉所變更期間”。此外，趙某某也曾在其社交賬號上用“還沒登記上去”的理由回復質疑。
一名執(zhí)業(yè)多年的資深律師表示，即便真是異地轉所，律所也有包括查看注銷律師證文件、轉所調檔函等多種途徑進行核實，“轉入所內有嚴格的流程手續(xù)，處處留痕、檔案可查”。還有知情人士分析，趙某某在律所起到的作用類似銷售崗，因此無需其是一名真律師，“她通過賬號引流接案，再交給律所律師來辦，雙方再約定一個分成比例，是省力、雙贏的模式?！?/p>
但是這一說法得到律所內人士的否認，對方稱，合作半年以來，趙某某并未從新媒體端為律所帶來實際案源。
截至發(fā)稿，德禾翰通相關負責人拒絕回應有關問題，表示“不方便接受采訪”，律所主任“法山叔”也未就記者發(fā)送的內容作出回應。此前，律所主任曾發(fā)文稱“律所會堅決采取霹靂手段，也正在采取手段”。
中國政法大學律師學研究中心主任、中國法學會律師法學研究會副會長、北京律師法學研究會副會長王進喜教授告訴新京報記者，非律師人員假冒律師從事法律服務活動并不鮮見，但假律師在律師事務所從事假冒律師的活動“令人瞠目結舌”。他指出，這一情況說明該律師事務所沒有負責地對接收人員進行審查。
“精英律師”“大女主”
在律所同事的眼里，“趙律師”不像個律師，更像是一個背景很硬的“關系戶”。
和她打過交道的律所人員記得，“趙律師”的臉上總是帶著厚妝，因此視覺年齡看起來要比照片大一些。和三十多歲形象稍顯不相稱的是，她的頭上會別五顏六色的發(fā)卡，包上也掛著琳瑯滿目的配飾娃娃，“花里胡哨”的衣服換著穿：有時是一身名牌西裝裙，有時也會是一身校園風百褶超短裙，套著學生式短襪，腳上是一雙小白鞋，穿著隨心所欲中又帶了點精心搭配。
因為待人說話柔聲柔氣，同事形容她的氣質有一種“不凌厲”感。那時，大家對于她不似律師的形象有另外一種解釋：人家有資源，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彼時，“趙律師”聲稱自己是明星私人法律顧問、獲得過某政府部門的二、三等功。種種頭銜、榮譽加持了“趙律師”的身份。時至今日，同事們仍然不知道她曾聲稱過的光鮮經歷是真是假。
有律所律師告訴新京報記者，半年以來，“趙律師”來律所的次數并不多，即使來了，大多數時間里她也是和她的對象張律師一起，待在律所的小辦公室內。律所在法務產業(yè)大廈高層，從辦公室內往外眺望，就能看到天府新區(qū)矗立在大片植被間的樓宇，這個場景也曾多次地出現于趙、張二人的社交平臺，成為“辦案的張律師、‘趙律師’”的背景板。
2024年12月，律所合伙人在社交平臺發(fā)文歡迎趙、張兩人。網絡截圖
假律師風波后，成都某律所的一名實習律師回憶起之前與她打交道的一次異樣。2024年9月前后，“趙律師”曾以“有大項目”為由找她咨詢、介紹律師，“結果是跑去人家律所的會議室擺拍，還在社交平臺發(fā)了照片?！北宦伤姓藛T發(fā)現后，趙某某向對方道歉，并表示自己尚為實習律師。
事實上，這一年間，趙某某對于自己身份的表述多有模糊，也正是在這一年，張律師介紹“趙律師”為“助理律師”。幾個月后，她又搖身一變成為“實習律師”。直至2024年底，兩人進入德禾翰通律所，成為“律師、高級合伙人”，趙某某才得以擺脫“實習”“助理”的身份。
趙某某（圖中）以“團隊合作”名義發(fā)布的照片。受訪者供圖
事發(fā)后，新京報記者通過多種途徑試圖聯系“趙律師”，均未獲得回應。知情人士透露，趙某某目前尚未被警方采取強制措施，“警方受理了案件，但還未立案，她現在還在外面想辦法還錢，至少還有百萬欠款?！庇浾叨啻尉褪欠窳敢皇轮码娞旄聟^(qū)正興派出所、成都市公安局天府新區(qū)分局，對方均表示不便透露。
律所內工作人員稱，“趙律師”先是退了一百萬元，隨后又變賣新車、奢侈品，再次償還了一部分。也是在此時，同事們才知道，趙平時使用的奢侈品、豪車“至少有一半都是假貨或者是租來的”。
“人設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衣食住行都有假的，看起來柔弱，心理素質卻牛得很。”有律所內部人士感嘆。
來自律所的網紅們
事發(fā)前，德禾翰通律所曾多次用“高級合伙人”頭銜為趙某某宣傳，也因此飽受詬病。有業(yè)內人士認為，律所實際助推了“網紅假律師”打造精英人設之路。
2024年12月，德禾翰通律所的一名合伙人在社交平臺發(fā)文：“互聯網最養(yǎng)眼律師CP加入德禾”。此外，“法山叔”也曾在社交平臺為二人拍攝采訪視頻，“90后律所合伙人，我們所有一打?！?/p>
趙某某與成都德禾翰通的合作，曾被業(yè)內部分人士視為“雙向奔赴”。一位執(zhí)業(yè)十余年的律所主任向新京報記者分析，德禾翰通選擇趙、張二人，或與兩方運營思路的高度契合有關。這一說法也得到律所內人士的部分認同：“趙律師”打造出的自帶流量、人脈、背景資源的人設，“對剛成立兩年，還在快速發(fā)展期的德禾翰通有致命的吸引力?！?/p>
公開資料顯示，德禾翰通律師事務所成立于2006年，總部位于上海，2020年起，該品牌在全國多地先后開設辦公室，呈現快速擴張的態(tài)勢。2023年，成都德禾翰通律師事務所開業(yè)，主任由李昆蔚，即“法山叔”擔任。該律所的宣傳信息稱：作為一家新生代律師事務所，律所倡導每一位律師采用新形式、新風貌、新思路拓展業(yè)務邊界，事務所設有專門的新媒體部門，幫助律師塑造屬于自己的個人品牌(IP)。
“一個年輕律所，吃了主任是百萬粉絲網紅的甜頭，又處于全員做自媒體的擴張期?！币晃唤咏伤嗄甑耐獠咳耸吭u價其為“一開業(yè)就流淌著‘網紅’基因”。
事發(fā)前，律所的姓名墻上已經出現趙、張兩人。受訪者供圖
事實上，“流量化”“IP化”確實成為德禾翰通的擴張思路之一。作為較早一批運營自媒體的法律人，該所主任李昆蔚長期活躍于互聯網，或制作經典案例解讀、普法視頻，或點評影視劇、新聞事件中的法律問題，擁有超過四百萬粉絲。此外，據新京報記者不完全統(tǒng)計，律所合伙人中，至少半數擁有社交媒體賬號。
與大部分傳統(tǒng)老牌律所不同，一名曾經參觀過律所內部的業(yè)內人士描述，德禾翰通律所內設有直播場地，配套直播設備，“來就可以直接上播、拍攝?！边@一點也得到了律所內人士的證實，對方還表示，律所提供免費拍攝、剪輯，“大家還會相互交流做賬號的心得?！?/p>
接近律所的知情人士認為，德禾翰通努力謀求新媒體發(fā)展的根本原因是發(fā)展、競爭壓力。根據司法部官網數據，截至2022年，過去五年間，我國執(zhí)業(yè)律師數量持續(xù)增長，并始終保持著超過10%的年增長率。當前，我國律師已經超過70萬人，這個數字相較2017年幾乎翻了一倍。與此同時，全國律師辦理各類法律事務的數量增長速度放緩，甚至在2022年出現了負增長。多位執(zhí)業(yè)超十年的律師認為，行業(yè)正在進入一個競爭更白熱化、分層更明顯的階段。
新京報記者從多方渠道了解到，作為被成都天府新區(qū)招商引資進入法務產業(yè)大廈的律師事務所，成都德禾翰通的壓力更甚于其他律所。相關人士透露，為了獲得政策優(yōu)惠，律所需要在三年內完成相應的執(zhí)業(yè)律師人數及創(chuàng)收業(yè)績目標。上述人士進一步分析，無論是孵育網紅，還是輕易給出高級合伙人頭銜，都是律所應對競爭與壓力的手段之一，德禾翰通的快速擴張模式或許是行業(yè)內的“大躍進”縮影。
德禾翰通的發(fā)展路線并非異類，隨著互聯網短視頻的興起，隱于幕后的律師逐漸出現于臺前，主動充當起“紅人KOL（關鍵意見領袖）”。律所孵育網紅、網紅反哺律所，已經成為業(yè)內的新興生態(tài)。此前有律師曾撰文指出，平臺給律師提供了出現在大量潛在客戶面前的機會，短視頻的低準入門檻和高覆蓋率也給律師獲客帶來可能性。
新京報記者梳理發(fā)現，早在2016年，平臺就已經出現“網紅律師”的身影，他們在平臺分享法律知識、直播解答婚姻法律咨詢，迅速積累了上百萬至千萬的人氣。隨后的幾年，大量律師注冊賬號、參與短視頻創(chuàng)作，將社交平臺當作律師宣傳品牌、傳播法律知識的重要平臺。也是此時，一些粉絲超過百萬的律師賬號出現，德禾翰通的律所主任“法山叔”正是其中一員。
律所主任“法山叔”曾在社交平臺為趙某某拍攝采訪視頻，稱“90后律所合伙人，我們所有一打”。網絡截圖
如今，以“律師”身份為主要特征的短視頻、直播間已是熱門賽道。一名青年律師告訴新京報記者，應其所在的律所要求，她于去年開設了個人賬號，但漲粉情況一直不佳，“‘西綠’事件一出，我們這些分享穿搭、生活的真律師都要跟著被罵?！?/p>
有受訪者表示，律師網紅化過程中也暴露了諸多問題，除了虛假律師，還有一些賬號為了追求流量，出現“誤導性法律解讀”或“劇情化營銷”的違規(guī)行為。
“這是個深刻的教訓，太迷信網紅，步子又邁太大?！奔词故锹伤鶅炔抗ぷ魅藛T也承認，無論律所主任是否知情，假律師以律所高級合伙人名義活動半年有余，德禾翰通都難逃管理不力的指控。
“監(jiān)管跟不上擴張”
7月1日，成都市天府新區(qū)政法委司法行政和法治處負責調查此事的工作人員回復新京報記者稱，這一事件仍在調查中，“調查有一個期限，六十日內會進行回復，除了確認趙某某系假律師，其余內容均不便回應。”
一名成都律協內部人士告訴記者，就如何處理此事，各方仍未形成統(tǒng)一意見。6月30日，就假冒律師或律所提供法律服務現象，成都律協官方賬號發(fā)表標題為“如何辨別真假律師、律所”的文章，疑似回應趙某某一事。
“律師是假的，但暴露出的行業(yè)問題卻是真的?！倍嗝茉L者提到，該事件反映出律師行業(yè)盲目擴張與監(jiān)管缺失的癥結：現有監(jiān)管跟不上行業(yè)的盲目擴張。一名在西南地區(qū)某律師協會長期任職的業(yè)內人士告訴新京報記者，目前，各地律協、司法局等部門對律師、律所的監(jiān)管“太薄弱”，各方僅僅重視事后如何消除輿論影響，卻輕視了前端進入審核、中端過程監(jiān)管以及事后及時懲戒，“一提律師人數擴張就是政績，一提監(jiān)管就當甩手掌柜。”
這一觀點也得到了中國政法大學教授、律師學研究中心主任王進喜的認同。他認為，我國司法行政部門對律師行業(yè)管理模式仍然停留在20世紀90年代，“其特點是管理人員畸少、管理手段少，過于老舊、亟須更新?！睆谋O(jiān)管現實來看，司法行政部門和律師協會缺乏對律師事務所和律師進行全面監(jiān)管的人手和權力，而律師協會甚至本身沒有直接權力對假冒律師人員進行調查。
位于成都天府法務大廈高層的德禾翰通律師事務所。余倩 攝
此外，對于律師網紅這一新興業(yè)態(tài)，各方的監(jiān)管也遠遠不足?！叭绻鞯芈蓞f能清查相關自媒體賬號，或者對應地進行長期監(jiān)督管理，或許能發(fā)現更多諸如趙某某之流的假律師事件?！鄙鲜雎蓭焻f會內部人士向新京報記者表示。
王進喜同樣指出，有關部門對律師行業(yè)的監(jiān)管應當從被動處理轉向主動防范，司法行政部門和行業(yè)應當借此機會，開展一場行業(yè)自查自律活動?！巴瑫r，應當立法確立法律服務市場統(tǒng)一監(jiān)管機制，確保對律師行業(yè)的必要保護?！?/p>
在行業(yè)內的監(jiān)管以外，相關平臺對于涉律師內容的監(jiān)管措施依然存在漏洞。2023年中央網信辦發(fā)布的《關于加強“自媒體”管理的通知》提到，對從事包括司法在內領域信息內容生產的“自媒體”，網站平臺應當進行嚴格核驗。新京報記者注意到，此類監(jiān)管主要出現于修改名字內容包含“律師”的場景，平臺會要求賬號主提供生效的律師執(zhí)業(yè)證。
這或許也正是趙某某未在其賬號中添加“律師”字樣的原因。事發(fā)前，趙某某多次在平臺發(fā)表自稱律師的言論及相關法庭記錄，平臺均未能及時檢測、核實，甚至在事發(fā)前幾日，趙某某還在社交平臺發(fā)文稱：“首先感謝平臺……我最近流量很好，被很多網友刷到?！?/p>
趙某某最后一次公開發(fā)言是6月23日，她在粉絲群中稱“這事太大了”，自己暫時不做律師業(yè)務，之后打算繼續(xù)做自媒體，“休息休息，大環(huán)境不好，去一個城市重新開始。”
6月28日，新京報記者聯系上張某某，他稱自己“暫時聯系不上”趙某某，并表示無法回應任何問題。
德禾翰通內部知情人士向新京報透露，針對管理漏洞，律所已經進行了內部制度上的調整，“加強人員管理，落實制度規(guī)范，開展自查，同時全力配合警方調查。”
特約撰稿人 余倩 新京報記者 郭懿萌
編輯 胡杰 校對 楊利
